從書香女離開到俄羅斯輪盤射到白雪公主,我想我是從這時真正開始受不了經理的無能和這職場的氛圍。

 

我是開竅得晚,畢竟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加上一開始出師不順給博物館損失了八百歐,我低著頭逆來順受的時間也相對比較長,總檢討著自己,想著職場還有很多事情我沒學會、沒參透,同事上級們這麼做,必定有她們的道理。

 

直到後來我發現,有些事情不管我琢磨再久、觀察再久,也永遠不會變得有其道理和深意,因為說到底這些事就是一團狗屁倒灶的破事而已。

 

到輪迴輪到白雪公主的時候,我算是真清醒了,看清了這些人,這沒有終結之時的輪迴,所有人都深陷在這漩渦之中彼此傷害,而此時,我拒絕再以任何認同或順從的角度和心態看待這一切。

 

身為資淺的菜鳥我沒什麼能做,或是能實際影響博物館的,但是至少在心態上,我不願自己再和經理、翻臉女成為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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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這個人就是我們大家口中所謂生對時代的幸運老屁股,剛好在博物館需要人的時候進來、剛好在博物館要開始發展保養產品時踢走其他人成為最資深的老鳥、又剛好在這幾年博物館擴張業績大幅提升時收編了團隊高升為經理。

 

我不能說她完全沒有努力或能力,但是其他人今日就算有她當年的努力或是加倍的努力,也未必能拿到全職、成為老鳥或是高升為經理。

 

我不知道是因為經驗使然或是天生鄉愿歐巴桑的性格,經理最讓我討厭的就是無止盡地激起人際之間的波瀾,也許她自認這是統御術,把握人際之間的各種交流和摩擦可以作為制衡彼此的消長,打壓了誰、助長了誰,都可以讓她的地位更穩固、讓這職場更聽自己的話、合自己的意,但說穿了這種伎倆無疑就是個喜愛搬弄是非、說三道四的三姑六婆而已。

 

除了Burn Book裡一頁一頁的事件主角之外,經理自以為幽默的性騷擾玩笑也是讓人大翻白眼。

 

是的,她居然還言語性騷擾男性員工。

 

憨厚老實男是夏季工之一,最一開始他的工作是顧門口,是的,就真的是搬一張椅子坐在在停車場門口中央,只給要參觀博物的車輛進入,其他只是想借停去健行、去小村市集採買的車輛就不能放行。

 

七八月普羅旺斯酷曬烤死人的大熱天,只要那天有市集,他就得這樣拿張椅子坐在停車場門口一整天,名符其實看門口。

 

等拉丁男離開後,博物館的停車狀況也隨著高峰季漸過而得以舒緩,這時他們就把老實男調回室內,專門負責結帳。

 

經理總跟他開一些她自己覺得無大礙的黃色笑話,但是在旁人耳裡聽起還真不入流。比如說在晨會時問老實男精神好不好、昨晚有沒有睡好,不管他回答有或沒有睡好,經理都可以接一句「該不會昨晚夢到我吧?」、「不好吧~我已經結婚了,還有孩子呢~」

 

旁人如我在場聽著,真差點沒連早飯都吐出來。

 

套一句Y的話,「豬八戒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德行,真是要噁心死我們。」

 

但老實男不僅憨厚,還有一點阿甘,事情不往心裡去,所以笑笑說沒有就讓事情過了。看著他自己都沒有表示,其他人各種埋怨在心頭也不好發作,畢竟我們都不是當事人,而當事人自己好像沒事人。

 

我想經理也知道這一點,因為她的黃腔只敢對老實男開,一句也沒對傑森說過,因為傑森是老鳥不好對付,傑森的女友汪達更是狠角色,到時候汪達跑回博物館來跟她鬧還得了。

 

柿子挑軟的吃,自己愛美的自尊心也要建立在不敢反抗的憨厚人身上。

 

身為一個團隊的經理卻沒有一點專樣素養和自覺,除了搬弄是非、嘴巴佔員工便宜之外,更是時常不均地分配工作,比如說親進的下屬就有更多時間做閒差、仇者或是不那麼喜歡的員工永遠是累死人不償命的屎缺。

 

然而沒人是傻的,大家都看地出來,只是隱忍愛心裡不發,在這種大家心裡都有芥蒂和怨言的情況之下,職場怎麼可能和諧相處?

 

只是報應不是不來,只是還沒來而已,作威作福這麼久的經理我想她萬萬沒想到未來的有一天她竟得為此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

 

不過這是後話了,我之後講到結局的時候會再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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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經理就不能不提她和副經理翻臉女之間糾纏共生卻扭曲變態的關係。

 

我也是等到摸熟一切之後才看得出來兩人的面合心不合,平時表現給別人看的「眾人齊心、其利斷金」的團結之下是各種芥蒂、防範和各懷鬼胎。

 

經理的無能是公開的秘密,但凡是有能力的人必曾想過「要我來做絕對做得比她好」,而最有資格這麼想的人,無疑就屬離經理位子一步之遙的翻臉女,她想鬥下經理上位的念頭可謂司馬昭之心。

 

她其實是一位相當有能力的人,做事快、效率高、腦袋清晰,如果脾氣能夠再穩重一點會是更理想的領導人選。然而就如同她的名字,她最為人詬病的缺點就是翻臉比翻書快,把家裡的脾氣帶到工作上來發。

 

我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在家裡跟自己男人是有什麼過節,但每天來上班還要看她男人肯不肯給我們好日子過真的很心累,一早進辦公室從第一句早安招呼,就可以知道今天翻臉女的脾氣炸彈開始倒數了沒。

 

炸彈沒倒數的時候,那真的是好時光,跟大家說說笑笑,一整天就這樣歡樂地過了;但萬一炸彈已經啟動了,這一整天可說是度秒如年,做什麼錯什麼。

 

像是我曾經接過一個七八人的小團,他們在買票時詢問自己可否拿語音導覽。通常,語音導覽只出借給散客,以免團客一次太多人語音導覽不夠用;其次,有些團體參觀時間有限,如果又要購物的話根本無法在博物館停留太久,所以不出借語音導覽,由我們店員親自介紹導覽以便控制時間。

 

然而,這一小團既不趕時間,導遊也不急著催人收佣金離開,而且客人當中有人對館藏挺有興趣的,況且導遊也付錢買了門票,那這樣想拿語音導覽也沒什麼不對啊。於是我把客人的請求轉達給當天當值班負責人的翻臉女,詢問她意見,然後上前台接待正在排隊等入場的客人。

 

正當我在介紹時,商店部打來的電話響不停,等我接起來只聽見翻臉女語氣嚴峻地說「不行。」

 

「蛤?」我一臉茫然,牛頭不對馬嘴的開場我完全抓不到重點。

 

「我說不行。」

 

「不行什麼?我沒聽懂?」

 

「不行借語音導覽,團客就是要我們店員自己講解來抓時間,這不是很基本的常識嗎?」然後說完就掛電話。

 

我相信任何人今天站在我的立場也會心裡暗罵「媽的是在兇屁,有話是不能好好說嗎?」而的確我也不是唯一一位受過翻臉女氣的人,只是人家畢竟是上級,我們這些基層人員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博物館團隊裡我想除了經裡和她的好閨蜜棉花糖女孩,所有人都被她的颱風尾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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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臉女其實很看不慣經理毫無章法的做事方式,就以兩人共用的經理辦公桌來說,翻臉女隨時都要整理到最完美,東西都要收好、文具放好,該歸類的歸類、該建檔的建檔、該收拾的收拾,一切要井井有條,然而經理值班的時候就是自由奔放的山水潑墨畫,全部都是神來一筆的法式隨興free style。

 

有一回翻臉女休了一周的假回來,剛到博物館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好氣色,能有一周的休息和滋養,遠離博物館的紛擾,臉上的笑容裂到耳邊,看起來龍心大悅。

 

只是進了辦公室看到經理這一整週的隨意鼻子差點沒氣歪,辦公桌亂成一團、後台見底的產品也不知道差人去倉庫補、補進來的產品也沒按照貨號新舊依序擺放,她一邊碎唸一邊整理,一個小時整理完後整張臉都氣紅了,之後我們一整天都處在踩地雷的狀態。

 

可好,一個禮拜的假期都白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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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也不是不知道翻臉女安的是什麼心,她有時也會找機會來個下馬威。

 

有回汪達回來探望舊同事,並和翻臉女、棉花糖女孩中午一起在員工休息室吃飯敘舊話家常,但怎知隔天就上了晨會的檢討事項了。

 

那天在重要事項都講完之後,經理煞有介事地提醒我們一點,「博物館內部是屬於博物館員工的,包括陽台、宿舍和員工休息室等等,裡面的財物也是屬於博物館的,所以我們更要小心不要帶閒雜人等進去,這不是針對誰,但是這就是規定,不管是妳們的親屬啦、朋友啦、或是前同事啦等等,只要是不屬於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就不應該帶到內部空間...我們還有外面的花園和餐桌椅可以吃飯聊天......」

 

經理這一番「不指名道姓,但歡迎對號入座的」檢討事項不用想也知道巴掌是往誰臉上打去,只是檯面上誰也不好發作,只能陪笑點頭稱是。

 

經理事前也知道汪達要來找人吃飯,她大可以當時直接但私下請她們去花園的餐桌椅,但她沒有,她等隔天在晨會上公開和眾人勸戒不該帶外人進內部空間,簡直請君入甕。

 

而汪達在傑森事後轉告後似乎也相當不能諒解,雖然說離職的員工等於潑出去的水,但是想到以前這段情誼也跟著變髒水,回去找人吃飯聊天還要上檢討大會也真讓人寒心。從那次之後,汪達似乎就沒有再回博物館探望過老同事了。

 

翻臉女不僅被經理擺了一道,還連帶傷了和汪達的感情,這一掌打得可不輕。

 

然而這種檯面下笑裡藏刀的廝殺可多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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